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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：助攻的煎熬
宿舍里弥漫着泡面和汗袜混合的微妙气味。卢嘉俊蜷在下铺，假装专注地看物理课本，目光却不时瞟向对床的程诺。程诺刚洗完澡，只穿着运动短裤，毛巾搭在湿漉漉的头发上，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身裸露在灯光下。
“喂，嘉俊，借下洗发水，我的用完了。”程诺边说边甩了甩头发，水珠溅到卢嘉俊的书页上。
卢嘉俊默默从床底掏出半瓶海飞丝递过去，视线避开对方结实的腹肌。他想起黄芷晴今天体育课后说的话：“程诺的身材是不是特别好？我看他打篮球的时候，撩起衣服擦汗，腹肌好明显啊！”
当时他只能含糊地点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“谢啦！”程诺接过瓶子，突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今天下课有个女生托我给你带个东西。”
卢嘉俊的心猛地一跳，坐直了身子：“谁？”
“就你们班那个，矮矮的，戴个大圆眼镜，头发像朵拉的那个。”程诺漫不经心地说，一边揉着头发上的泡沫，“好像叫黄什么晴？”
“黄芷晴？”卢嘉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。
“对，就她。”程诺冲洗完头发，拿起吹风机，“她让我把这个给你。”
一个粉色的信封被随意丢到卢嘉俊床上。信封上画着拙劣的爱心，散发着廉价的草莓香气。
卢嘉俊的手指微微发抖。他从未收到过情书，更何况是来自黄芷晴的。难道她终于...
“她说务必转交给你，好像是帮她闺蜜问的什么学习资料。”程诺的吹风机嗡嗡响起，盖过了他后面的话。
卢嘉俊的心沉回谷底。他慢慢拆开信封，里面果然是一张折叠的纸，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串问题：
“程诺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？” “程诺平时几点睡觉？” “程诺最爱吃什么水果？” “程诺有没有提起过喜欢的女生类型？”
每个问题后面都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，刺痛了卢嘉俊的眼睛。纸的右下角，黄芷晴还画了一个双手合十祈求的简笔画小人。
“她说什么了？”程诺关掉吹风机，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。
“没什么。”卢嘉俊迅速把纸条塞进物理书里，“就问些学习上的事。”
程诺耸耸肩，开始往身上套T恤：“那姑娘挺有意思的，今天拦着我的时候脸红得跟番茄似的，说话都结巴了。”
卢嘉俊没接话，只是盯着书页上被水渍晕开的公式。
第二天课间，黄芷晴迫不及待地凑到卢嘉俊桌前：“收到了吗？他有没有说什么？”
她的眼睛亮得惊人，圆框眼镜都挡不住那份期待。卢嘉俊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新的发卡，是两个小小的篮球造型。
“收到了。”他低声说，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片，“这是答案。”
黄芷晴几乎是抢过去的，急切地展开阅读。随着阅读，她的嘴角越扬越高。
“蓝色！他最喜欢蓝色！和我猜的一样！”她小声欢呼，接着往下看，“十一点前睡觉...爱吃西瓜...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类型...”
读到最后一栏，她的眼睛瞪大了：“周六下午他都会去体育馆加练？真的吗？”
卢嘉俊点点头，喉咙发紧。他出卖了舍友的行程表，像个可耻的叛徒。
“太好了！”黄芷晴猛地抓住卢嘉俊的手，“这周六你有空吗？陪我去体育馆好不好？我一个人不敢...”
她的手掌软软的，带着汗湿的热度。卢嘉俊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，但指尖的触感久久不散。
“我...我不知道。”他语无伦次地说。
“求你了！”黄芷晴双手合十，眼镜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，“就这一次！帮我创造个偶遇的机会就好！”
卢嘉俊看着她的表情，那句“不”字卡在喉咙里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周六下午，卢嘉俊站在体育馆门口，觉得自己像个等待行刑的犯人。黄芷晴迟到了十分钟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，怀里抱着两瓶运动饮料。
“抱歉抱歉！我换衣服耽误了时间。”她说着，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裙摆。卢嘉俊从没见过她穿裙子，还是蓝色的。
“你看我这身怎么样？会不会太刻意了？”黄芷晴不安地问，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不确定。
卢嘉俊摇摇头，说不出话。他觉得穿裙子的黄芷晴很可爱，像只笨拙的小企鹅。但他知道这份可爱不是为了他。
体育馆里回荡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。他们悄悄推开侧门，看到程诺正在空荡荡的场地里练习投篮。跃起，出手，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，空心入网。
黄芷晴倒吸一口气，紧紧抓住卢嘉俊的胳膊：“好帅...”
她的指甲掐进卢嘉俊的皮肤，但他感觉不到疼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诺身上——那个在场上发光的人，那个轻而易举就拥有他渴望一切的人。
程诺注意到了他们，停下动作，用毛巾擦着汗走过来：“哟，这么巧？”
黄芷晴的脸瞬间红透，结结巴巴地说：“我、我们来...来借羽毛球拍！”
卢嘉俊低下头，为自己和她都感到难堪。
“羽毛球馆在隔壁。”程诺挑眉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。
“啊！对哦！”黄芷晴尴尬地笑了两声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手里的饮料递过去，“喝、喝水吗？”
程诺愣了一下，接过瓶子：“谢了。”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，喉结滚动。黄芷晴看得目不转睛。
“要不要一起打？”程诺突然问，“三对三，还缺个人。”
卢嘉俊还没来得及拒绝，黄芷晴就抢着回答：“好啊好啊！”
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：卢嘉俊穿着不合身的运动服，笨拙地站在篮球场上，对面是程诺和他的两个队友。黄芷晴坐在场边，双手紧握，眼睛死死盯着程诺。
“嘉俊，接球！”队友把球传给他。卢嘉俊手忙脚乱地接住，还没反应过来，程诺已经闪到他面前，轻松地拍掉了球。
“抱歉啦。”程诺笑着说，转身带球上篮，动作流畅优美。
卢嘉俊喘着气，感觉自己像个笑话。他的四肢不协调地摆动，汗水顺着脸颊滑落，痒痒的。每次失误，他都能听到场边传来的叹息声——不是为了他。
中场休息时，黄芷晴迫不及待地跑过来，却是直奔程诺而去：“你打得太好了！那个三分球太帅了！”
程诺接过她递来的毛巾，随意擦了擦汗：“还行吧。你朋友好像不太会打啊。”他朝卢嘉俊的方向努努嘴。
黄芷晴这才注意到卢嘉俊的存在似的：“啊，卢嘉俊你没事吧？脸好红啊。”
卢嘉摇摇头，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剩下的水。水是温的，带着塑料的味道，哽在喉咙里难以下咽。
下半场，程诺似乎故意放慢了节奏，时不时教黄芷晴几个动作。黄芷晴学得认真，笑得开心，圆框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。
有一次，程诺从背后环住她，指导她投篮的手势。黄芷晴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，而卢嘉俊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。
比赛结束后，黄芷晴还在兴奋地和程诺说着什么。卢嘉俊默默地走到场边，开始收拾东西。
“今天谢谢你们来啊。”程诺走过来，拍拍卢嘉俊的肩，“下次再一起打？”
卢嘉俊勉强笑了笑。
回去的路上，黄芷晴喋喋不休地说着程诺有多厉害，刚才的每个细节都被她反复回味。
“他教我投篮的时候，离得好近啊！你说他是不是也对我有点意思？”她抓住卢嘉俊的胳膊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卢嘉俊看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，想起场上程诺环住她的样子。
“可能吧。”他哑声说。
“太好了！”黄芷晴欢呼起来，突然想起什么，“对了，下周不是有物理实验课吗？听说要和隔壁班一起上，你说程诺会不会在？”
卢嘉俊的心沉了下去。物理实验课是他们班和黄芷晴班一起上的，根本没有隔壁班的事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说。
黄芷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，依然沉浸在兴奋中：“要是他能来就好了！你能不能...再帮帮我？”
路灯突然亮起，昏黄的光线打在黄芷晴脸上。卢嘉俊看着她期待的表情，那个“不”字又一次卡在喉咙里。
“我试试。”他听见自己说。
黄芷晴开心地跳起来，裙摆在空中划出蓝色的弧线：“谢谢你！你真是最好的朋友！”
朋友。卢嘉俊在心里重复这个词，像咀嚼一颗苦涩的果核。
走到女生宿舍楼下，黄芷晴突然转身，塞给他一颗水果糖：“今天辛苦啦！这是谢礼！”
她蹦蹦跳跳地走进楼里，朵拉头在脑后一甩一甩。卢嘉俊站在原地，看着掌心里那颗蓝色的水果糖。
糖纸在路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，像一滴凝固的眼泪。
最好的朋友。
他慢慢撕开糖纸，把糖放进嘴里。很甜，甜得发腻，黏在牙齿上，久久化不开。
宿舍楼里传来阵阵欢笑，远处篮球场上还有人在打球。卢嘉俊站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，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的影子，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，谁也不会在乎他心里的风暴。
糖终于化完了，只留下虚假的香精味。卢嘉俊把糖纸揉成一团，紧紧攥在手心。
棱角分明的糖纸边缘刺痛了他的掌心，但他没有松开。
—第二章 完结
- 作者:Marcu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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